虽赶不上北方，但一阵阵寒风还是刮的凌亦瑟瑟发抖。
他抬头望了望家门口的树，光秃秃的，上面零零碎碎地还垂着几片枯叶。
竟然都咽了气，又是什么吊着它的最后一丝倔强，连命都没得拼了，还赖在上面不走呢？
凌亦笑了笑。
他想它最好的归宿就是乘着这股寒风，在空中飘会，见识见识自己没看过的景象，然后再落地，腐烂在土里。
这才能证明它来过。
“哥，还要多久啊，我快冻死了。”
凌心打着寒颤，声音也随着身体一抖一抖。
“再等等吧，谁让你不愿意去存婉晴老师的电话。”
提前下楼是因为不想再过多的麻烦别人，哪怕婉晴在车里多等他一秒，他的心里都会多一分不适。
这是刻入骨子里的，唯一变的，就是男孩学会去接受
了，而不是一昧的拒绝。
但他会还的。
远处的汽车声轰鸣逐渐靠近，模样是那天凌亦坐过的那俩。
司机将车门打开，凌亦和凌心便上了车。
“小亦，你们怎么不在屋里等啊？外面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婉晴坐在副驾驶，她今天并不打算自己开，路程有点远。
“没等多久，我们也刚刚下来。”
凌亦说了慌，婉晴从凌心的脸上知道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
“吴叔，开车吧。”
外面很冷，车内开了暖气，很舒适，凌亦绷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四个人都没说话。
凌心满脸新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十多年没出过那个小县城，能理解女孩此时的兴奋。
凌亦看不了，他的眼睛跟不上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会让他感觉脑袋在晃，犯恶心，想吐。
“怎么了小亦，晕车吗？”
女人一直在盯着后视镜里的男孩，这便是她在车上最好的消遣。
凌亦不懂女人说的名词，但他确实很晕，他感觉他的身体做的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加剧他的难受。
婉晴见凌亦没说话，点了点头，她也不再去叨扰凌亦，还示意司机将车开缓点。
凌心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她不敢去随便触碰男孩，也不敢搭话，只能在旁边担忧的望着。
……
凌亦盯着地上的秽水，里面夹着着几粒未消化完的米粒和菜梗，嘴里又苦又酸还涩涩的。
他抹了抹眼角的水，捂着胃直起了身子，鼻孔用力一吸，空气比之前更加清新了。
没想到这具身子，这么留恋着苑平。
“小亦你没事吧，我们到了，要不你进屋躺会？”
男孩一路上都眯着眼，下车便露出了丑态，现在缓过来，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可他依然看的很清楚，周围的路灯灯光照亮了一切，是男孩从未想象过的景象。
“不…不用了老师，这，这，这房子…”
“这房子平时是我一个人住，不过我爸妈今天会过来看我，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婉晴等不及了，先开口向男孩简单介绍了一下。
“啊，好…”
……
“爸，妈，我回来了，这是我弟！”
凌亦还没从震撼中缓过来，就被婉晴的直白，吓了一跳。
他连忙说出了他在心底准备很久的话，至少要保留住，哪怕一点点体面都行。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我叫凌亦，是婉晴老师的学生，旁边这个女孩是我妹妹，叫凌心，她认生，也是老师的学生。”
男孩注意到了婉晴父母的视线，在打量着他，他话语声愈来愈小，强撑着自己的视线始终看着二人的眼睛。
只不过计划里的他本抬起的手，始终不敢伸出，反而抓着自己的衣角，捋了捋褶子。
太旧了，都有些不合身了，他该去买套新的，不然现在也不会直不起腰来。
“啊～你就是小晴口里常提到的男孩啊，挺帅的嘛，快进来，饭都差不多做好了，就等你们到了。”
妇人握起了男孩的手，一边说着就一边往屋里拉，凌心也跟在后面走。
凌亦看了眼热情的女人，又看了眼旁边面色严肃的男人。
他知道这只是出于主人家的礼貌罢了。
餐桌上，凌亦看着那块肉，它散发着香味，很诱人的色泽，男孩却没有食欲。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牛肉贩子会说不使刀和叉就丢人，人总是向往着当上位者，是因为害怕他人鄙夷的目光。
就算不是，至少在外人面前，也要装的高贵，就算不会，也要在外人面前，装的熟练。
凌亦抓起了餐具，将刀子一把插入了肉排中，像是捅着天真的自己。
“哥，这肉还流血…”
凌心的声音不大，但环境很静。
凌亦猛地回头看向凌心，有些慌张，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才能让局面不会走向尴尬，才能挽住他和女孩仅存不多的颜面。
一声巨响，传入了男孩的耳朵，他看见婉晴的手掌贴着桌面。
“管家呢？这做的什么玩意？我要吃炒饭，做三份端上来。”
凌亦被女人的行为吓了一跳。
“小亦，小心，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
婉晴的话语带有歉意，凌亦知道不是食物的原因。
“爸，妈，吃完饭你们就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
婉晴下达了逐客令，对着自己的父母，为了他和凌心。
“啊？…哦好的。”
晚饭就在一片死寂中收了尾。
……
凌亦目送着婉晴的父母二人离开了房屋，他的身子便瘫软在了沙发上。
“抱…抱歉，小亦，我父亲他…”
婉晴眼带歉意看着男孩。
“没，没事的，婉晴老师，我，我都想过的，我能接受的，对，我能接受。”
“对了，老师，洗澡的地方在哪？我想休息了。”
凌亦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他是真的累了，真的困了。
“你说浴室吧，你房间里面就有，房间就在二楼，我带你去。”
凌亦被婉晴一路领着，进了屋。
他接过了婉晴递来的浴袍，洗了澡，还没等头发全干，就躺上了床。
脑海里一遍遍播放着刚刚的画面，男人的脸，凌心的脸，都在提醒着他苑平和西望的差距……
他又怎能轻易睡着。
……
婉晴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咽喉，催出了她为男孩做出的牺牲。
她看着马桶里的糟糠，那荤腥过头的油腻，只有没品尝过珍馐的人才会食的津津有味。
那不属于男孩的口味，他应该更高贵。
“你这面目真是丑陋呢，婉晴老师。”
门边靠着的女孩吐出了嘲讽般的话语。
女人直起了腰杆，俯视着女孩，她再告诉女孩，自己一直比她高。
“我们不都是吗？看着自己哥哥自卑的模样，你真就一点不难受？”
“哼，这只是暂时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帮你策划今晚的事，你帮我对付林芷涵。”
“不过你心还真狠啊，为了他，你连父母都利用上了。”
凌心轻蔑笑了笑。
“那可比不上你啊凌心同学，我父亲本来就瞧不起你俩，本色出演罢了，至于那个女人嘛…”
“谁知道呢？”
（有人看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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